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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爱情系列之 杨柳依依之 柳依依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1.
春天,空气清新的一如新酒.

杨依依跟那骑白马的少年走了,不,是私奔。

柳依依看着杨依依眼里闪耀的未来的火焰,不由隐隐叹了一口气。姐姐从来是简单快乐的,倒是自己无端很有几分镇定和恬淡,一切都是不关紧要的,活着就是为了日复一日的安静的度过每一天。临池柳本来该是温柔无骨的,可是风起来的时候,那缠绵里竟似乎总暗暗挥舞着几许混乱。隔壁的梅姐姐梅浓常常笑柳依依的眼神太清冷,她说“柳儿,你这样的女子,该是不嫁的。”柳依依笑笑,不语。

日子安静地过着,柳依依依旧每天看湖水,写写字,弄弄针线花草。突然有一天,柳依依正在独自低头磨墨,梅浓急冲冲地叫着她的名字。

“柳儿,天气渐暖了,北风在等我,我要走了。往年我是从来不辞行的,今年我来,只是想要特别告诉你 --- 一定不要爱上南风。”

柳依依觉得一向温和的梅姐姐说得有些突兀。她笑吟吟问:“梅姐姐,你不愿意我嫁给北风的弟弟么?何况风家那么多儿子,为什么我偏偏不能爱上南风?”

平时喜欢开玩笑的梅浓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柳依依一眼。柳依依被她一看,竟有些诧异,不知所措。就这样,梅浓也走了,并且再也没回来。柳依依呆了半晌,不加思索地转身,砚台竟然被一向小心缜密的她打翻了,愣了一回神,她木然写了几个字“不记落梅风,只横波莹莹”。

脚下是春水荡漾的微波,起风了,很暖。

湖畔就这样,只剩下了柳依依。


2.
其实,谁都知道,南风从来不来临湖之滨。

“你没有传说中美。”东门桑定定地看着柳依依,认真地说。

柳依依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有些恼火,可东门桑一脸坦然,她不怒反笑了。“那又如何呢?”

“不如何。”东门桑不以为忤,似乎自言自语地说:“我东门桑本来就不在乎外貌。否则早就娶了这临湖之滨,最美丽的榆瑶。”

“可榆瑶喜欢的是茶寒。”柳依依嘲弄地看着他。

“东门桑想要得到什么,从来没有失手过!何况,即使并不相爱也可以结婚,哪怕结婚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她姓榆,我姓桑。不过,我如今不打算这么做,因为我爱上了柳依依。”他很自负,这自负只是因为桑家是临湖的望族吗?这又如何?
“谁都知道柳依依的宿命的等待,是为了南风。”柳依依看着天空轻描淡写地说。

“哈哈,东门桑宿命的等待,是得到自己一切想要的东西。显然,你并不讨厌我。”东门桑对着池畔顾自笑起来。

东门桑笑笑继续说:“那年湖乔会,我远远看到过你。你很柔美,柔美的让我心动。可今天最终促使我来的,却是听说你一直抗拒着梅浓嘴里的那个宿命。谁都知道北风的老婆梅浓,是从来不会胡说的。我只是很想证实一下柳依依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她的那个宿命。果然,你的柔美里很有几分执拗,和我猜想的一样。东门桑虽然不羁,却从来循规蹈矩不曾想过离经叛道。柳依依,你吸引我。”

他的语气很从容,可是他的眼里分明有两个字 ---“认真”。

“柳儿,你这样的女子,该是不嫁的”耳边突然响起来梅浓的话,柳依依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好吧,我要明媒正娶。” 她懒懒地想着:一切都是不关紧要的,活着就是为了日复一日的安静的度过每一天,不是吗?随风起伏的生活非我所好,嫁给东门桑,也许就等于嫁给安静的未来。

东门桑似乎一点不意外,“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过,秋天的时候,桃媒会来提亲。我那时会来迎你。”

被东门桑牵起手的时候,柳依依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一丝冷笑,漠然点点头。南风,这个陌生的人遥远的熟悉的名字,总会无端的让她心里复杂的翻滚 --- 有些期盼,有些惊慌,还有些抗拒。不管了,只要拼命的奔跑和躲避,宿命,总是可以逃脱的,不是吗?

夏天来了……



3.
南风一直没有出现。柳依依闲的时候,竟然总会隐隐有点失望。

直到一天,砚台被打翻了。看着地上星星点点的零乱的墨汁,柳依依的心未曾有过的剧烈地跳了起来。她的声音竟然都有些颤抖:“南风?是你吗?”

四周没有人,也没有人答话。柳依依突然觉得心骤然变得空洞,突然觉得平淡的日子有些烦,原来,其实自己一直在等待。

“活着为了什么呢?”有个声音在轻轻的问,低沉的,温暖的,似曾相识的。柳依依的指尖都能感觉到不可抑制的跳动。那感觉竟然如此新鲜,好像,好像她这一生,就是为了此刻存在。

“活着是为了安静的度过每一天。” 她强做镇定地回答。

“不,活着不是为了安静的度过每一天,是为了幸福。”

“即使,幸福是一个错误?”

“当然。”

他很坦白,柳依依不置可否的笑了“你是南风。”

叹息不语。良久,“柳儿,你这么鲜活灵动,远比传说中更美。”很真诚,可怎么会有些孤独和落寞呢?不管了,从记事以来,这是柳依依听过最能让她安定的声音。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此刻的声音可以替代四目相对产生的信赖和眷恋。

她笑了,全没有了那些许的一点点执拗,除了柔美,只有柔美。自己原来可以笑得这么轻松无邪,没有思考,没有抗拒,“不管你是谁。我爱上了你。”

渐渐地,柳依依发现南风从来不肯现身,他不提她也就安静地矜持地不肯主动提起。毕竟,形式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拥有着彼此的心,紧紧地。一切都是无关紧要地,这个世界上,原来最幸福的就是拥有那个命定的宿命。柳依依觉得这一生里所有的不关心不经意不在乎就是为了此刻牢牢地攥在手里,一定一定一定不能松开。生怕一松开,发现它就会消失,她就会找不到它;生怕自己是在梦境里,一醒来,她还是那个无所谓的柳依依。

爱只是爱,天地都是无足轻重的…….

每天,砚台会规律地被打翻,也只有这样,她才知道他想要和她交谈。于是无昼无夜地,柳依依不再去看湖水,料理针线花草,后花园快荒芜了,野草在肆无忌弹地窜高。管它呢,生命就是要每时每刻守着笔墨砚台,等待着他的出现。说过些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柳依依的浸满了飞蛾扑火滋味的幸福在疯狂地生长,无边无际。

这个夏季过得真快。好几天,砚台都不曾被打翻过。南风去了哪里呢?柳依依胡思乱想着,成千上万个念头在她的脑中闪现过,他会不会觉得榆瑶更美丽呢?还是一声不响走开了?为什么他不肯现身呢?……念头生生死死,起起落落,她有时会忍俊不住,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小器呢?真是可笑呀,那个什么都无所谓地柳依依,如今就日日夜夜守着笔墨砚台,不肯离开。


4.
终于有一天,砚台又被打翻了。欣喜在隐忧里疯狂地翻筋斗。

“我要走了。” 他说。这句话就象绝症的病人被证实了病情。有时候,即使早早知道结局,结局来的时候一样不可承受。“为什么?”问完这句话,柳依依觉得自己很傻。这样的问题,有什么意义?

“秋天就要来了。”

“活着为了什么呢?”柳依依问。

“活着是为了安静的度过每一天。”

“不,活着不是为了安静的度过每一天,是为了幸福。即使,幸福短暂得象个错误。”柳依依的头不自觉地仰起来,坚定的回答。

“……”叹息声。

“你叫什么?”

“南风。”

南风,柳依依苦笑着,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证实罢了?谁说过“我不说是,所有的一切就只能永远是猜测。”毕竟,他对她没有隐瞒。“一定不要爱上南风”,除了苦笑,柳依依还能剩下什么?

“你不该来。”柳依依失神了,她喃喃地说。

“可我偏要来。”南风回答得很肯定。

“那你不要走。”

“我只能走。”

“是呀,谁能让你停留呢?我听说南风是风家最英俊的儿子。”柳依依的心在被撕成纷纷的碎片,嘴里却冷冷地说道。

“柳儿,不要这么刻薄。”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柳依依赫然发现,自己心里其实无恨。

南风走了,他只属于烈日炎炎炽热的夏季。

是尘土吧,拂乱了发间,
是风沙吧,吹雾了眼前,
是狂舞的柳枝吧,拨乱了心弦,
是迷路的慌张吧,和着泪水...刺痛了干涸的脸.

洪荒...然后重新开始...
爱情的起伏象所有转动的生与死
繁华,零落,还是繁华...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过,不过,也都离去了。湖畔就这样,又只剩下了柳依依,还有 --- 永远不能抚平的伤痛。她经常独自沉吟,南风,他究竟算来过没有呢?


5.
最初几日,经常下雨,夏天就这样过去了。柳依依经常独立在冰凉的雨里,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只有痛还在,在心里汹涌地反复起伏。好象一个铭刻的不能磨灭的印记,无法痊愈。偏偏心里还有些恍惚的感觉,她根本不想擦去那印记,她想让它一直都在,给她传达一些关于那个夏天的记忆。那些记忆会淡吗?会被卷成往事吗?

爱上宿命多么苦涩,可是和苦涩一样的,是甜蜜。

柳依依对桃媒提出退婚的时候,桃媒正在准备生产,她用母性的声音低柔地问:“南风来过?”柳依依摇摇头,又点点头,恍惚着。。桃媒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叹息:“柳儿,你的表情楚楚可怜地让人心痛。其实,你该明白你不亏欠任何人。桑家的人从来都是自若镇定的。或许本来,东门桑就只该喜欢淡然从容的女子。”

柳依依笑笑。转身正要离去。桃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柳儿,东门桑的痛苦永远比不上南风的痛苦。”柳依依被雷击一般地停住,桃媒有些抑制不住的冲动”梅浓告诉过我没有人能在临湖之滨看到南风。知道为什么吗?”柳依依仿佛被针芒刺过一般“为什么?”

桃媒叹气“因为这里根本是南风到达不了的地方。他只能在无数个夏天里没命的狂奔整整一个夏季,才能失去身体,而只有失去了身体,他才能让灵魂穿越一切来看你。即便如此,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也许一生只有一次。”

“怎么会这样?”柳依依狂乱的失态地叫着。“我可以随他走,就象我姐姐杨依依那样。”

“柳儿,南风从此都不能再有身体。所以,他永远不会那样要求你。”

“我要去找他!”柳依依急切地喊着。

“柳儿,你应该知道他不会见你。”桃媒的声音里充满了极力被压制的哭腔。

柳依依怔在那里很久很久很久,不知道有多久。空气都凝结了,世界是无声的,不,没有了南风,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世界。柳依依终于打算离开,活着只是为了存在,无关紧要,又突然,都没有关系了。

桃媒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依旧轻盈,只是走到临湖之滨,她几乎是瘫坐了下来。卷成一团,她小小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然后剧烈地抽搐着,隐忍了太多太多太多的泪水,终于彻彻底底的宣泄了出来……一如波涛滚滚的泛滥的洪水。

秋天到了,东门桑娶了榆瑶。


6.
无论如何,时间是个盒子,包裹起来了所有的爱恨,从外表看,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柳依依再提笔的时候,慢慢开始有了笑容,只为了这一身仍旧华美的新衣,所以,很淡很淡。

一切都恢复平静了,湖面水波平平,没有一点涟漪。并不经常,她会想起那年初春梅浓的话“柳儿,你这样的女子,该是不嫁的”。有时候,她也会狐疑:为什么那一年,南风来了,而梅浓,再也没有回来?

几年后的一个春天,空气清新的如甘醇,杨依依回来了。墙头马上的故事最后的结局就是私奔的女子一定要被遗弃,逃也逃不过的宿命呀。柳依依看着杨依依的眼里的火焰变成了疲倦的灰烬。杨依依发现柳依依眼里的清冷多了几分温情。总之,柳依依照旧写字,杨依依照旧磨墨。只是有时候,她会问柳依依

“柳儿,为什么每次我打翻砚台的时候你竟然会笑?”

“姐姐,活着不是为了安静的度过每一天,是为了幸福,即使,幸福短暂地象个错误。”

“柳儿,你幸福吗?”

“当然是幸福的。你呢?”

杨依依蹙眉想了一下,火光在眼里瞬间而逝,然后很肯定“当然是幸福的。”

沉默……

---
多年以后的一个春天的早晨,空气清新得如陈醸。
那骑白马的少年又来了,那小小的火焰又在杨依依的眼里一点点燃烧起来。喜悦也在柳依依的心底蔓延着,原来,并非所有的期待都没有结果。

春风,秋雨,夏雷,冬雪...等待...从不曾被淹没...
花开,花谢,花醒,花睡...想念...从不曾闭上双眼...
誓言封尘也罢,红颜褪色也罢,牵挂纷乱也罢,青丝白发也罢...
那姗姗来迟的人儿,还是来了..

可是,南风,再也不会吹回来了吧?或许梅浓说的“一定不要爱上南风”对柳依依来说 --- 是一生无望的等待!

谁知道,谁知道呢?

哭也罢,笑也罢,谁能逃脱宿命的捉弄?即使,杨柳依依只是两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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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心情随笔 / 感悟爱情系列之 杨柳依依之 柳依依
    • 很美的文字,宿命似乎是不由人不信的:-)
    • "这个世界上,原来最幸福的就是拥有那个命定的宿命。"
    • “活着不是为了安静的度过每一天,是为了幸福。即使,幸福短暂得象个错误。”- 体验过幸福的美丽,才会有如此感悟
    • 好文。写人叙事细腻周详跃然纸上,谈情说爱含蓄委婉暗渡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