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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3)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据说乐者更有愤世嫉俗的脾性,超然生死的勇气。

曲终了,没有人出声。这曲调太哀怨,连一向活泼大方的皇后也沉默了。这时,门外有宫人走进来“皇后娘娘,圣上就要退朝,怕是要找您了。”皇后听罢,一脸不舍地轻握南月的手,“南月,这乐曲怎么这么揪心?若是这就是所谓琴意,我看不宜多弹。弹来太伤悲。我现在要走了,过几日再来听你弹琴。”

南月慌乱地点点头,恍恍惚惚地恭送皇后。然后呆在那里,半晌,她转过身“言先生,教我‘胡笳十八拍’”。眼里赫然有泪。言初临竟似松了一口气,毫无表情的脸上在嘴角舒展出一抹笑意。他点头,暗暗想着,她没有行拜师礼,没有叫自己师傅,大概是自己太不象个师尊了,连得体知礼的皇后也忘记了。这样,也好。

“公主可知道‘胡笳十八拍’从何而来?”

“你是师傅,叫我南月好了。”

“好。”他的话实在是少。南月见状,继续道“‘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客归。’阮师傅告诉我。蔡文姬归汉别胡儿感怀身世,闻胡笳凄凉之声而痛做‘胡笳十八拍’。就是说‘胡笳十八拍’是感怀背井离乡入胡蛮之地,世事难料。阮师傅教遍我各大名曲,唯留此曲不教。我问,他总是回答不是时候,我也就不再追问。后来他匆匆离开,我偷偷从宫中琴阁里找来琴谱,自己调弄了几次,总觉得空若无物,也就罢手了。”

“南月。”很自然地叫出她的名字,竟似这名字属于认识多年的老友。他不禁一怔,见到南月倒十分自然的样子。言初临不由暗笑自己拘泥,毕竟南月不是一般的汉家女子,她怎会有那么多专属于汉家的繁文缛节。“你认为‘胡笳十八拍’的曲眼是什么?”

南月不加思考,“母离子散的悲苦?”

言初临轻轻点点头“不错,所以你会感触良多。不过真正的曲眼,是归属感。”

“归属感?”南月不解地问道。

“是。你既然认为自己姓杨,那么你认为自己应该归属南朝宋国吗?”言初临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道。

南月无语,这是言初临意料之中的沉默。他有些后悔在正式见面的第一天就问南月这样直接的问题,自己大概太急于求成了,毕竟在契丹人的教育和保护下长大。对她来说,这个问题,也许太含糊让人头疼了。

可是南月低低地却清晰地回答“我从小穿汉衣学大汉文章诗词古琴,就是因为总是觉得有一天会回到祖母身边。”

她总是让自己出乎意料。言初临发现自己要重新审视自己这个徒弟了。

“我自幼养在宫中。小时候总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外祖母常常到对着我母亲的画像枯坐很久,一向果敢决断的她常常会失神,象是对我说,又象是在自语‘月儿,契丹的女人总是这么刚烈’后来母亲的画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人人闭口不谈我父母的事情。我六岁那年,师傅来了。随师傅10年学琴,我才慢慢知道昔日宋曾胜辽一仗,三关排宴议和,祖母在席间索要我父亲四郎杨延辉。外祖母应允,谁知母亲铁镜公主桃花也欲随父亲回宋。外祖母断然拒绝,母亲悲痛不已,重重摔下襁褓中的我,碰壁自尽。父亲见状,悲痛欲绝,意图一家三口共赴黄泉,也自刎而死。”

言初临静静地听着她叙述着雁门关内几乎人尽皆知的这段往事,说书的人更是添油加醋把它改成名段“忠孝节”,说书的自然是生动的,说的人搏的是精彩,听的人要的是有趣。同样的内容从南月的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的感同身受。毕竟,她才是这个悲凉故事里最受影响的那个人,声音从清亮到模糊,南月仿佛压抑了很久,渐渐地,终于泣不成声“而我却没有死。爹娘从此甩下了我。告诉我,这是谁的错?”哭泣的时候,任何沉稳的女子都象个无助的孩子,何况抛开新蕊公主的名号,南月才十六岁。

这是昨夜的她,一个真实自然的她。言初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没有人有错,南月,错的是上天的安排。”对南月来说,琴意是什么,也许,是她不愿面对的天人永隔,母离子散。自己,真的很残忍。

南月浑然不顾自己在还是陌生的师傅面前失态。从来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自己,一个是新蕊公主,一个是南月。奇异的是,似乎只有在身为汉人的师傅面前,南月才自觉不是新蕊公主。也许,这跟自从自己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跟父亲回宋,又想要摔死自己自尽以后有关系吧。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是属意回归宋国的,即使,这仅仅是父亲一个人的愿望。阮师傅一直告诉她,杨南月,是个汉人,应该属于雁门关内万里南朝江山。有多少期望和无可奈何呀,归属感,母亲选择与父亲生死相随,不正是为了做为一个女人的归属感吗?而父亲毫不犹豫地离开,不也是为了心中那份不能释怀的家国的归属感吗?

“无论如何,母亲如愿以偿地和父亲一起葬在了杨家的祖坟。”即使以生死相许为代价,不离不弃也终究没有沦落成一句行言。想到这里,南月心里彻底释然了,抹了抹眼泪。竟然笑了起来“我一时胡思乱想,乱七八糟哭了一场。言先生,你能不能假装没看见?我们开始今天的琴课吧。”

假装没看见?言初临一向不擅和女子打交道。适才被她一哭,竟然有点手足无措,又突然之间就又见她没有来由地转悲为喜了。任南月是个大度从容的女子,听她这么一说,言初临也没法不无可奈何。南月看到他第一次笑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冲进来一个黑面的女子,是南月的侍女宫人耨斤。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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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小说故事 / 天籁之音 系列之 --- 之《胡笳十八拍》(1)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2)
      • 好细腻的小女人哦
      • 再接再励啊:)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3)
      • 估计最后这两个痴心妄想的家伙死路有一条 :( 妹妹, 可不可以在夜深人静, 我睡觉之周再贴, 省地我心里难受
        • JJ,好,以后我都午夜你睡了再贴^_^ 和和,真想告诉你结局,不过通往结局的路我还没铺好呢。
      • 这个,归属感,怎觉得象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D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4)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5)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6)
      • 短了点.. :-)
        • 发现前面有几个bug,偷偷改了:(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7)
      • 我顶! :P
      • 好. :-)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8)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9)
      • 这么好的天,不出去拍呀?
        • 不知道去拍什么去哪里拍:(
          • 偶还以为你要拍到18呢.啥都可拍,哪里都能拍.//那栀子花香水和pleasure intense 有一拼吗?
            • 拼不了。味道比较原汁原味,但是不持久,且没有层次。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10)
      • 哎呀, 总算写完了, 心都揪着看的说。 不能写个解答欢喜,傻忽忽的爱情小说嘛?
        • 如果还有下次,一定^_^
          • 我比较喜欢看恶人得诛, 好人享福的小说。
            • 老实说,我也是。最好还男才女貌,皆大欢喜。
    • 天籁之音 ---之《胡笳十八拍》(尾声)
      • 这个结局俺喜欢:
        童话的结尾通常是“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快乐幸福的生活”到此就end了。那么过上幸福生活以后哪?比如王子的三宫六院,72嫔妃相互之间的钩心斗角;比如王子为了王位跟兄弟们拼个你S我活;比如王子被太监奸臣祸乱宫廷.....唉,就因为后面的事情无法想象,所以童话才到此为止了:-)
        任何祝福的话都是因为对现实的无奈才表达了一种美好的愿望,比如:有情人终成眷属;比如:好人一生平安。都是由于现实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实在罕见,好人能够一生平安的也寥寥无几:-)
        所以,生活经不起仔细推敲,而流传百年经久不衰的作品往往是悲剧。俺承认,俺骨子里有悲剧情结:-)
        有经历的人往往能够正视生活的种种“悲剧”,这就是俺跟你说过的“涅盘”:-) 一种平凡的鸟,浴火焚烧,粉身碎骨,只要“魂尤在,心尚存”冲出烈火,方成凤凰。“烈火”有如种种残酷的现实,历练后即使不能成为美轮美奂的凤凰,也能有双火眼金睛让人们更能看清一些事物吧:-)

        所以RRmm的作品更加贴近真实,才子佳人风花雪月误人子弟哦~:-)
    • 我有一特愚问题--- 耨 怎么念?@_@
      • ..

        nòu
        <名>
        钩儿锄,一种锄草的农具 [weeding hoe]
        释其锄耨而下泪。——贾谊《旱云赋》
        [方]∶元明戏剧中常见,状男女狎昵之态 [indulge in sensual pleasures]
        有耨处散诞松宽着耨,有偷处宽行大步偷,何须把一家苦苦死淹留?——元·关汉卿《金线池》
        • 够特别的。一打这个拼音,就这一个选择
          • 这玩意可能现在农民也不用了吧? 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子
      • 敢情您也不知道啊, 我憋S了也没敢问……
        • 俺也不容易呀,遇到这个字每次都要ctrl+c vs ctrl+v。
          • 俺家农民认识, 他小的时候种过地, 知道有这一说 :)
            • 劳动人民就是伟大!
              • 毛主席说, 知识是劳动人民创造地
                • 马XX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
              • 辽的后妃厉害人物很多,萧耨斤DD的女儿萧观音也是皇后,“姿容冠绝,工诗,善谈论,自制歌词,尤善琵琶”是个才女呢。不过后来被人诬陷和伶官诗词相敬有私情,被赐自尽。所以还是耨斤这样的恶毒女子容易长命呀。
                • 她长她的去,再长也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