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人群里，我永远无法捕捉你。

在水一方呀，深夜里，捡起记忆里零零碎碎的片断，仿佛幼时见到过的农家孩子捡麦穗的场景。

最早的记忆似乎是关于琼瑶笔下的同名故事，故事本身似乎并不那么美。只记得似乎有个主角轻念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镜头里似乎晃过大片大片的芦苇，我已经不记得那些镜头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只是我记忆里的一些狂想。蒹葭？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植物呢？“蒹葭苍苍”，就这样被年幼的我私自等同于了芦苇荡。

然后闪过是有一副天生好嗓子的小表姐。我一直怀疑嗓音并非五音不全的我从小就不敢在人前歌唱是因为内心有来自于她的超大压力。小表姐一家都是能唱歌的，这是遗传的功效 --- 姨父会拉小提琴，表姐表兄们美声民族通俗戏曲简直可以拉一台大戏。而我的爸爸除了会动几下笔杆子之外毫无文艺细胞，所以从小在人前炫耀，我捉襟见肘展现的无非是读过几部无用的闲书，会编几个并不十分有趣的故事。提起“新仇旧恨”就忍不住说得远了，扯回来。那一年，我十三岁，小表姐十六岁。记得她要参加一个大人的歌唱比赛，在妈妈的指导下反复练习“我愿逆流而上...与她轻言细语...”，我最爱听“轻言细语”几个字，模模糊糊总觉得这呢呢喃喃的，就算说的是今天吃了没有也是动人的，毕竟伊人呀，是值得溯洄从之的一个模糊却不容置疑地美丽的形象。加上小表姐的声音甜美地一塌糊涂，这形象就格外地遥不可及。幸好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强的，否则怕是会就此禁声不敢开口。后来小表姐似乎得了三等奖，跟着有成群结队的小男生拜倒在她的脚下。看在眼里，年少的我，真盼望长大呀！长大了，就可以伴着芦苇荡的风低雨轻，“轻言细语”。

后来，父母同学的儿子到我家来过暑假。这世兄个子超高，斯斯文文清清秀秀地戴着一副眼镜，却是唱美声的。我又感到了同样的压力，在他面前几乎不敢碰卡拉OK的话筒。为了怕冷场，战战兢兢地唱了熟悉地倒背如流的“....却见仿佛依稀，她在水的中央...”，然后紧紧张张地等待他的审判。他似是安慰我说乐感好，正汗珠子往外渗，他却毫无过渡地道，：“钢琴上竖一杯红酒，一只手燃着香烟，一只手弹着这前奏，至快意人生”。言语之间，竟然忘乎所以，似是自语。我于是嘘了一口气，脑子里又自由地飞起那大片大片的芦苇荡。

再后来竟然真的听到了现场的钢琴演奏。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弹钢琴原来是个全身运动。朋友的女友是钢琴博士，她的手臂似跳舞一般柔美挥动，手在键盘之间游走，身体也几乎能随时伴着旋律弹起来，奏的正是这《在水一方》。乐声已几近人间仙乐了，我心里跳跃的却还是芦苇荡......

有时我想，当我们老时，忆起同样的片断，是否还有一份同样憧憬的心？或者，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真的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却一定还有飘来飘去的芦苇荡呀芦苇荡。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