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是个哑巴。
哑的那年，我16岁。哑的那天，是山哥的婚礼。山哥28岁，新娘非常的漂亮，长发飘飘，散发着娴静与温柔的气质，带着些女子特有的羞涩。我是不受欢迎的，我知道。自从那次我们在车棚被贼婶撞见，她的眼神，快把我射穿了。我无所谓，敬重她是山哥的娘，来参加婚礼，就是要山哥一句话。
我看出山哥阴郁的眼神，有些僵硬的表情。嬉皮笑脸地开着荤玩笑。酒杯递过去，就是想看他发火。山哥用了很大的力气把我按在他的怀里。新娘站在一旁，娇嗔地看着我。想必是山哥没少在她面前提起我这个发小。我轻轻搬开他的手，晃了晃脑袋，转身就走。桌上酒杯里的红酒像我的心头流的血，晃来晃去。如果我还期待爱情，就让我下地狱！在相恋了三年的男人的婚礼上，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暴雨浇透了我的心，还有我的头。连续发烧了几天，山哥没有来，我想服毒自杀，没有死成，因为守若一直看着我，她疲倦的睡去，打嗑的时间太短，耽误了我下地狱的进程，病理反应，我哑了。那一年，守若14岁。

我是个男的。是个哑巴。
守若是我的邻居，和我一样，和外婆相依为命。她一直喊我哥哥。我真像她哥哥，带她上学，伴她玩耍，含笑听她唧唧喳喳讲话。她能读懂我的每一个眼神，虽然那一年我哑了。在我眼里，守若永远是长不大，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所以我老是骂她傻，生病不去看医生，爱了不该爱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呆流泪，一直老是用教训的语气没完没了的叮咛，那一年以后，我学会了手语。
我28岁了，守若毕业了，参加了工作。站在我面前，正经八百地叫了我一声：“哥！”。我笑眯眯的，知道外婆逝去后的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拼命赚钱，源源不断地寄给她。她从来没有拒绝。我想因为我是她哥。“我要嫁给你！”，我惊了，我不需要别人可怜，不需要报答。我像只受惊的兔子逃掉了，再也不肯见她。

今天，是我和守若结婚三周年的日子。
三年前，守若突然住进了医院。医院通知了我，病人说我是唯一的亲人。我吓坏了，跑去看她。医生说，她喉咙里长了一个瘤，虽然切除了，却破坏了声带，可能再也讲不了话了。病床上，她泪眼婆煞地注视着我。于是，我们结婚了。因为我要照顾她。
今天，那一年的病理反应终于打开了地狱的门，我知道要走了，我无怨，上帝打瞌睡的时候也会偶然睁开眼睛，我们都是幸运的。很多年，没有人听我们讲过一句话。用手，用笔，用眼神交流，分享喜悦和悲伤。我们成了相恋男女羡慕的对象。人们说，那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哑夫妻啊。我的瞳孔在发散，手也垂了下去，目光中，守若越来越模糊了。。。

山哥来了，怕守若经受不住失去爱人的打击来安慰她。她收回注视遗像的呆痴目光，突然开口说：“他还是走了。。。”　　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