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九月十九观音诞，小姐带我去灵光寺上香。那里的香火最灵验，老爷夫人年事已高，小姐想去给他们求个平安。

时间尚早，后殿的观音堂里人数廖廖，长排跪垫上只有小姐和其他一两个人。小姐在菩萨像前喃喃自语，我则在一旁东张西望。小姐知道我耐不住性子，间隙时侧头看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蹙眉摇头，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去殿外的院子里等她。

因为是熟识的香主，寺里僧人们对我们十分客气，每次都会请去后院喝茶小坐，可我独独喜欢在观音殿前徘徊。院子不大，左右两棵百年银杏为镇寺名物。两树双人怀抱粗细，一雄一雌，相攀相伴，开枝散叶遮天蔽日。秋日时节，满天的金黄，明亮却不耀眼，如同佛祖的光辉，温暖慈祥。

我在院里驻足，信手捡着地上的落叶，一片片攒起来，成了朵花。不期然，一个青衫男子从树后转出，眉目俊朗，温润如玉。我撞上他的眼，深潭般宁静的注视，脸瞬时烧的通红。遂转离去，身后响起和气且略带迟疑的声音：＂姑娘，请留步。＂我僵在那里，走不愿，留不宜，两难着。身后的声音步步靠近：＂姑娘，你手里的叶子，很，很美。＂我手心开始冒汗，心里却丝丝甜开来，暗自笑着他连搭讪都不会。风吹过，阳光一闪，我猛然惊醒，可不能再耽误了，被人看到我和陌生男人说话，传出去可不得了。我急急地拔腿便走，然而脚下一绊，踉跄两步，摇晃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扶住。慌乱中侧头，天地方圆只看见他的眼睛，深邃且吸引。我心狂跳，匆忙逃走。

返去殿堂寻得小姐，看她满脸满心的喜悦，我想定求得了上上签。小姐答谢了殿里的师傅，说因为耽搁的时候长，这次就不去后院喝茶了，之后携了我直接回府。一路上，小姐沉浸在欢喜中无暇顾及我；而我，心里则被那双潭水样的眼睛环绕，占据，掺着甜蜜混着无望。人已不见影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看衣着，他该是哪户的大家公子，使不可能缘结于我这个丫头。痴人说梦，断了这个念想吧，自寻苦恼，我责怪着自己。

十月底，媒人上门给小姐提亲，说是月前徐翰林家公子去灵光寺进香，遇见了我家小姐，一面倾心，于是从和尚那里打听到小姐闺名家世，回家遂求父母成全。徐翰林和老爷略有来往，一向相互赏识，因此大力支持，准备了一个月，而今请了城里最有面子的王婆来递庚帖。老爷夫人也甚欢喜，满城上下妇孺皆知徐翰林家公子文采卓越玉树临风，众人仰望。对了八字后，婚事应允下来。和小姐说，小姐只是红了脸，满身的幸福娇羞。

而我，只是倚在没人的角落，静默的回忆属于我的金黄色的片刻，风色迤逦，委婉断肠。听说那天，徐公子青碧着身。

大喜的日子，我帮小姐换上吉服，整好凤冠，最后，盖上红缎。扶她出府，上轿，进门，入堂。一步步的，我稳着自己的脚，碾着自己的心。没想到，第一次相见，咫尺；第二次再见，天涯。我强压着酸楚，低着头搀扶小姐，把她送到那个人面前，看他们在天地高堂前结誓白头。

站定了，我深吸了口气，准备把持着的红绸递出去给新郎官，举手，重若千金。强压着心中酸楚，我抬起头，却见一双陌生的明目炯炯有神。我愣了，全身的血液瞬间停顿，手僵在半空中。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新郎身后响起：＂姑娘，吉时已到，你该要把红绸交给我家公子了。＂我略侧身，只见那双我魂牵梦萦的眼睛，看着我，笑意盈盈。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