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二）

　　妈妈的手术很顺利，初步检验是良性的生长迅速的肌瘤，一周后正式的病理报告就可以拿到了。手术那天一大早，爸爸赶到了北京。忙乱中，医生们似乎忘了再找爸爸去签字了。

　　病房里的一位病友阿姨也快做手术了，她的老公被叫走去签字了。大家闲聊说起签字的事儿，阿姨们得知妈妈的手术是由我签字的，有些诧异。原来，这里的手术通常都是要配偶签字的。也许是因为这里大多是妇科手术的缘故吧，已婚的都需要丈夫签字才管用。大家揣测，可能是因为妈妈的年纪大了，已经过了更年期了，所以医生才放宽一点允许女儿代替父亲行使签字权吧。

　　我说，都是家属，反正肯定要做手术的，谁签不是一样的？正在旁边整理床铺的护工开口了：“你可能不知道，这可是件大事情，什么样的故事都可能发生的。”

　　几个月前，病房收住了一位年轻的病人。说起来真的是很不幸，结婚刚刚一个月，发现得了卵巢癌。医生建议立刻手术，必要的时候可能要摘除全部的子宫和双附件。该家属签字了，她的丈夫就是不肯签字。岳父岳母问医生他们签字可不可以，答案是不行。两位老人流着眼泪哀求女婿签字，小伙子就是不肯：“我不会同意的，我蜜月还没过完呢，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生病的姑娘自己也早就哭成了个泪人。

　　护工说：“真是可怜呐，两个人都长得那么好看，那么般配。”
　　大家七嘴八舌：“太缺德了！老婆都快要死了，先救命要紧呐。”
　　“医院怎么这么死板？父母签字有什么不行的？”
　　“医院可能怕惹纠纷吧。好像是如果丈夫同意手术，以后就不能以这个理由和妻子离婚了。”
　　“实在不行，现在就跟他离婚！离了婚，父母签字总可以了吧？”

　　我问：“最后怎么样？”护工叹了口气：“最后她老公还是没签字。没做手术就走了。后来也没再回来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片唏嘘叹息声中，我的电话响了。是老公打来的：“妈妈怎么样？”我没头没脑地问他：“如果我生病了，要切除子宫，你会不会签字？”他一愣：“你在乱想什么呢？不许乱说！”我坚持问：“快回答我。我们还没有生孩子呢，你会签字吗？”他说：“当然是要救你的命啦。傻瓜。”

　　挂了电话，眼睛里还有点热热的，还好妈妈正在熟睡。我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呆呆地盯着一滴滴的点滴药水看。

　　想象着一出中国式的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白头携老，生死相许。再想象西式的教堂婚礼，牧师问新人——你，Jerry，你是否愿意娶Jenny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象很多女孩一样，我很喜欢看婚礼甚至电视电影中的婚礼，每一次看都很感动，尤其是到婚礼誓言的时候，虽然我并不信教。不管是中式婚礼的喧闹还是西式婚礼的肃穆，其实它们都早已警示新人们婚姻原本就意味着把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交到对方手中。也许，婚姻就是这么沉重，最好在你还不太明白它的意味的时候赶快结婚吧；当你太了解它沉甸甸的承诺的时候，你或许会不敢轻易把生命交给另一个人保管，也不愿承受他人生命的重托。

　　女人似乎命苦，可是，男人又如何呢？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