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Roger和他妈妈对桃姐,是因桃姐的恩在先了,才有良心上的负债感。到桃姐不能自理了,Roger和他妈妈觉得是时候报答了。这么一分解开来看,更显出什么叫主子?什么叫佣人?只不过,桃姐这个佣人太exceptional了,而Roger一家也算知恩图报的人。
香的评论恰中要点:桃姐给予时毫无保留,收取时矜持有度。她的毫无保留,是因为她把自己全部都给了,包括精神世界。不敢收取,是因为她还自知自己的下人身份,不敢平起平坐。
桃姐这一生,该如何感叹?
两个故事都是都市为背景,也凑巧了,都还跟电影电视圈连带上了关系。可是,就在这么个色彩绚烂,光怪陆离的背景下,陈的《搜索》却还是极力满足视觉上的奢华:都市霓虹映衬着摩登写字楼,美女俊男,香车宝马,青春激情。元素上,生怕热闹得不够似的,搜索了眼下几乎所有最爆眼球的字眼:高层,小三,绝症,自杀,爱情,移情,上位,推手,交易,手腕,等等等等,都烩一块,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剪辑技巧上玩尽,近2个小时的电影,节奏上,感官上,倒也不赖。
可看完时,我却是长吁口气,有种轻飘飘,晕乎乎的浮在半空下不来的感觉,就像美酒香槟加美梦,很是娱乐。片尾的叶蓝秋的死,没攒到我一滴眼泪。那牵强人意的爱情,让我激灵得起了阵鸡皮疙瘩。最让我哑然失笑的,是看到片尾莫小渝开车的样子,神气轻松得虚无。为什么用这么个有行无神的一个角色来结尾?想要说明爱情和自由宝贵过豪车后拖着的一堆金银珠宝?
而许的《桃姐》在另一个纸醉金迷的都市里,放低了身段,把一个佣人带到了镁光灯前走了一遭。这不走则已,一走就走出了个桃姐的绝对精彩,连刘哥哥的光芒都掩盖了不少。叶德娴的演绎,细腻到位,令人叹为观止,把个60多年的老仆那复杂的心态诠释得淋漓尽致。对Roger,桃姐有着母亲似的关切,可没法做到母亲似的亲昵,所以她总是本能地在拒绝Roger的关怀,刻意地保持段主仆的距离。片中,一回回当桃姐摆着手说“莫”,“嚒要”,眼神从眼角快速一扫而过时,我就由衷地一声感叹。就是这样的细节,桃姐在我记忆里就挥之不去了,像那段广场上主仆那段关于爱情的对话,逗笑了我的同时,也让这角色在我记忆里进一步地沉淀。
许的角度吸引了我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关注了一个眼下很现实的问题:aging。 从职业的角度,我也许更明白桃姐的处境。片中描述的香港的养老行业,不知道是否有美化的原因,还算温馨得过得去。片中的桃姐更是幸运的,因为Roger对她的不离不弃。所以,当我看网上有些影评说,看到最后结局时不由得令人唏嘘时,我倒觉得桃姐是得有善终的。如果是人尽天年的话,死亡并不应该让人唏嘘。片中的桃姐,一生中可能有爱情上的遗憾,可是老来有所养这一方面,她的情感世界是丰富的。毕竟,生命的长短由天定。我们自己能做的是尽量保持quality of life。桃姐和Roger相扶相助,已让人感到人世间,除了金钱,还有真情这个东西。
也许人到中年吧,在我看来,陈的《搜索》咖啡浓香地满足了那个欲望都市的躁动口味。而许的《桃姐》的城市,早尝尽了咖啡的味道,到头来,就一杯白水,慢慢地,说说那生命里某些重要的东西。